毕竟都离的不远,而且去邓家吃酒的人还挺多,就小娇的丈夫张平安也去了。
    回来彼此一说,居然,强势的毛纪兰老太太对三儿媳妇特别满意,笑声传的整个小邓村的人都听见了?
    就那个傻傻的樱桃,她怎么做到的?
    就那几个穷抖擞的妯娌,居然没从樱桃身上刮肉?
    樱桃那暴脾气,居然没有因为那些刻薄的妯娌而生气?
    听完丈夫张平安说的话,苏小娇顿时说了句:“不可能!”
    高大红也立刻捂上了嘴巴:“这怎么可能?”人家一家子,居然无比和谐?
    母女两个面面相觑,目瞪口呆,直到张平安下午下班回来,说起马上要有个学生社团要来机械厂游.行,串联,而且主要针对的就是邓昆仑,毕竟他是个留m博士,在整个秦城独竖一帜,树大好招风嘛。
    这母女俩个才算活过来了。
    俩人相视一笑,心说,这下樱桃肯定要遭殃了。
    窄到透不过气的小砖房,她也是心里高兴,不看脚下,而苏小娇呢,又在地上炖肉,啪的一脚,一锅子肉汤连带蜂窝煤炉子就全给掀翻了。
    “妈,你眼睛瞎吗?没看见这是肉,我婆婆来我都没舍得给吃,就等着你,你全给你掀啦!这蜂窝煤炉子可是樱桃中考全市第一的时候学校奖的,也给你踢坏啦!”苏小娇气的,整个人都在发抖。
    肉啊,好新鲜一块肉,掉到高大红的鞋子里了。蜂窝煤炉子啊,这年头最精贵的东西,砸到地上了。
    高大红一抬脚,脚上烫了一大排的白色大水泡。
    疼,钻心的疼啊!
    邓昆仑一贯的不说话,但他今天终于不着急去上班了,毕竟保卫房子现在成了他当务之急的事儿。
    不过俩人还没进门,就见小白楼的门突然开了,保姆从门里冲了出来,手里还拧着好大一个尼龙大编织袋子。
    “保大妈,你这是?”邓昆仑问。
    保大妈,家里的保姆一拍手:“嘿,别提了,我今天头晕,眼花,还难受,我觉得自己怕是快死了,我先走了,省的在家里给你们添麻烦,你们啊,别挂念我,过你们自己的日子去。”
    抬头一看苏樱桃,她还笑着说:“这看着比那个毛小英还小,你也甭怕,咱们博士是个好人,就是以后的日子怕是难过喽。”
    汤姆和珍妮看出来了,这老婆子是要跑路。
    当然了,现在满厂区都传遍了,说有学生来闹事,针对的就是邓昆仑,老太太跑,理所当然。
    珍妮不说话,咬着牙齿笑。
    汤姆悄悄说:“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!”
    原来赶都赶不走的保姆,居然要走啦,他俩从现在开始,是不是就不用挨打啦?
    “阿姨你等会!”看保姆要走,苏樱桃一把,就把她的手腕给拽住了:“你这包没理好,我帮你理一理!”
    “这有啥理不理的,我理的好着呢。”保姆使劲儿的一扯,哐啷一声,本身就是个尼龙袋子,口子一松,掉出来好多东西。
    “香皂,牙刷,洗脸毛巾,保大妈,你拿这些东西干嘛?”邓昆仑见保姆拿的全是家里的东西,眉头一下也皱起来了。
    家里总没毛巾,三人用一块,她还经常用他的洗脸毛巾给孩子擦脚,这会儿突然又出来这么多毛巾,原来老太太把他的毛巾都藏了?
    这保姆,亏她还是组织介绍的呢。
    “你们不也用不完,我就拿几块呗,这个我放下吧,我先走啦!”保姆说着,把香皂和牙刷,毛巾都掏了出来,一扔就准备跑。
    苏樱桃一个反手,把她手里的袋子整个儿扯过来了:“油壶,豆子,面粉,这是啥,大米,保阿姨,你这是老鼠嫁姑娘,一串又一串啊?”
    “反正你们要下放,到了下面肯定有口粮嘛,博士,我家冬冬肚子饿,这点粮食我带走吧?”保姆居然一边哀求一边跑,跑的好快。
    现在一个人就那么点口粮,口粮就是命,好吗?
    而这保姆,一看就是个小人,听说主人出了事儿,这是准备卷着东西跑了。
    苏樱桃能便宜了她,伸出脚踩着她手里的尼龙袋子,只听哐啷一声,老太太直接摔倒在了地上,摔了个狗啃屎。
    “放你妈的狗臭屁,我一根针都在乎,赶紧把我们的东西放下了滚,要不然,我就到单位门口贴你的大字报。”苏樱桃说着,把尼龙袋子整个儿给抢了回来。
    都顾不得疼,老太太一听大字报三个字,爬起来跑了。
    一家子这才进门了。
    “没有保姆的小白楼,进来都不一样啦!在被婶婶赶走前,我可以过几天好日子啦。”汤姆背着手,里外摇晃一圈说。
    珍妮依然不说话,紧紧跟在苏樱桃的身后,这本身就是他们俩的家,却还里里外外好奇的看着。
    就好像他们也是头一回到这个地方一样。
    上次来苏樱桃只看了外面,没进来过。
    这次,她进门了,惊叹啊,这栋小楼外面就够漂亮了,但是里面更漂亮。
    墙上都贴了砖,一擦就能干干净净,地上也是大理石地砖,舒服的,能满足一个贫下中农对于资本主义奢靡生活的所有想象。
    当然,这房子是日本人留下来的,客厅里除了一张沙发,几张画外外空无一物,一楼就是厨房,客厅和餐厅,餐厅里的桌子,也是看的出来名贵的那种,但是可惜只有三把椅子。
    厨房也足够好,就是老太太用蜂窝煤炉子,还总从窗子里往外泼水,搞的很脏,收拾收拾,这厨房简直不要太趁手。
    上了楼,是三间卧室。
    俩孩子的卧室,一推开就是一股浓浓的尿骚味儿。
    “这俩孩子总是尿床,估计得等他们的爷爷来了,带他们去北京看,你让他们自己洗尿湿的床单被套就好。”邓昆仑又略带歉疚的说。
    珍妮愧疚的低下了头,汤姆一脸赖皮摸了摸珍妮:“放心吧珍,我洗!”
    就他的小短手,居然会洗床单。
    “这是原来保姆住的一间?”苏樱桃推开了第三间卧室的门,然后说。
    一股更浓的尿骚味儿。
    邓昆仑说:“这间保大妈住了一段时间,因为孩子们总尿床,为了看着孩子,就跟孩子们住了,一直空着。”
    苏樱桃进了门,看床板上铺着草垫子,一把掀了起来,顿时差点背过气去:“邓博士,您自己进来看看!”
    “怎么这么臭?”邓昆仑也差点没背过气去。
    “有些老太太生过的孩子多,月子没坐好,会有漏尿的习惯,我估计孩子尿床是假,你家保姆尿床才是真,她是怕你发现,才跟俩孩子一起睡的吧,还故意把尿床赖在孩子身上?”苏樱桃说。
    邓昆仑刷的往后退了两步:“真的?”
    “原来我不尿床?”汤姆也吃惊坏了。
    给老太太半夜揪醒来打过不知道多少次,满厂的人都知道他尿床,第一次,他发现自己居然不尿床,孩子的信念崩塌了。
    珍妮小声说:“我,觉得不尿,但床单,洗,我怕打!”
    孩子扬起自己的双手,仔细看着。
    她今年满打满也才六岁,连话都说不清楚,却天天呜呜咽咽的洗着床单!
    名场面啊。
    邓博士雇的保姆不但偷东西还尿床,还赖在俩孩子头上。
    “这床得赶紧扔了,您们机械厂能车床吧,我们还需要两张新床。”苏樱桃于是说。
    邓昆仑的眼皮跳了几跳,扬起双手说:“这个简单,我喊小张来,让他把这床给扔了,然后去打一张床来。”
    “是两张,我也需要一张。”苏樱桃连忙又说。
    邓昆仑皱起了眉头,一脸的不可置信:“咱们是登记结婚,持证上岗的合法夫妻,你难道不应该跟我睡?”
    这才进门,学生们马上要来革他的命了,他居然还能把话题拐到,晚上跟谁睡上面去?
    但他看着她,两只充满知识底蕴的,漂亮的眼眸里满是认真和探寻。
    “怎么睡都可以,但多打一张床吧!这没什么吧?”苏樱桃模棱两可的说。
    她还是不相信,她梦里那个完美的博士,会是现实里这个,连尿床官司都断不清楚的糊涂蛋!
    她需要冷静一下自己。
    “现在有两件事,一是做晚饭,毕竟我们都饿了,还有,苏女士,你不是说有办法对付那些h卫兵们,我特别好奇,你要怎么对付他们。”邓昆仑一转身,放苏樱桃从那间尿味熏天的屋子里出来了。
    她还是个新媳妇儿,今天第一天进门,他就想让她做饭?
    苏樱桃眼睛一瞪,她要生气了。
    她完全没想到,自己结婚后会面对这种情况。
    她现在有点后悔,她想回家,被子蒙住头继续做梦,梦里和她温柔的博士书信往来,隔着监狱的高墙,看他用灯塔为她营造浪漫。
    “要吃自己做,我们今天吃了鸡蛋,还是饱的。还有别的事吗?”看邓博士两手叉兜站在自己身后,苏樱桃也公事公办的说。
    “别的没什么了,我去找人拆床,你做饭。还有,记得好好规划一下,你到底要怎么对付那些小h兵,面纱绷带要买吗?武器要准备吗?要是你负伤了,我是不是还得准备好送你去医院?”邓博士吸了口气,一脸认真的问自己这由组织介绍,匆匆结婚的妻子。
    但在苏樱桃听来,这却是反讽,觉得她不行,肯定干不过那些小h兵?
    要知道,在城里读书的时候,樱桃也是参加过小h兵组织的,毕竟现在的初高中生,你要不参加那种组织,不但会被同学们孤立,还会因为不积极,被大家公开批d。
    只不过,樱桃哪怕参加,因为在同学当中年龄最小,也只是帮大家跑跑腿儿,背背茶,递递水什么的,没有进行过文d,也没有参于过武d,但是,她了解那些小h兵们,有对敌的经验和技巧啊。
    “放心吧,我保证有退兵的良策,能叫他们绕着这栋房子走。”苏樱桃进了厨房,拎起菜刀,回眸一笑:“你的妻子,有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本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