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小姐即刻凝眉,扭头来,两瓣红唇鬼魅妖冶,“谁手艺快啊?”
    周乘既面上平静的镜子瞬间崩裂,他的错,他就不该没话跟她找话说。还是女人最擅长的领域。
    这个话题揭篇不谈。良久,他才重新开口,“我昨晚回去,不全是回家。”
    周乘既承认,他是顺道回了趟,“这些年我在p城,鲜少顾家的。我同你说过的,我妈病了一场,他们全没告诉我,我知道的时候这事过去大半年了,我当时脑子里訇一下,想说,为人子女做成我这样,大概是很不合格的。”
    “春节里,也许诺他们,来江南会多些回去的机会。”
    “可即便这样,我回去也是有些私心。”
    曲开颜这才扭头过来,看他,也等着他的下文。
    “你那天在我车上,信誓旦旦问我,回去会不会给你带你爱吃的。以及,到底我自己的地盘,能帮你找到那个水龙头的机会多一点。”
    曲开颜一下子眉头打结了,缓缓,才试着跟学霸对答案般的小心翼翼,“你是说,你回去帮我带盐水鹅还有把我找水龙头的?”
    “五五开吧。回家一半,你一半。”
    曲开颜张张嘴巴又紧抿了起来,建设一番,才试探着开口,“你是猪啊,我就说说而已。那个水龙头不过是我逗你的把戏。喂,周乘既你到底怎么考上p大的啊,这都看不穿。”
    岂料对面人再严阵冷冽的目光到口吻,“是了,你不招惹我,我也不会做这些傻事的。”
    曲开颜整个人愣在那里。一颗心提起再被人摘掉扔进沸水里的骤烈。
    她搁下了手里的眼线笔,瞥一眼镜中完美服帖的妆容,再扭头来,她径直告诉眼前人,“江岑……我的意思是,他不喜欢女人的……”
    “我知道。”
    曲开颜眼睛一瞪,“你怎么会知道?”
    “猜的。从你所谓的前度,到刚才他搭在你肩上,你的表情。”
    “你扯吧。”曲开颜才不相信他一个直男能看穿。
    有人继续论证脸,“起码你看着我的时候,不是这样的。”
    大小姐呸他,“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哦。”
    “我也该相信你,曲开颜不会这样的。她顶多脾气大了点,妖娆任性了点,即便她把我气得要呕血,那也是她混账而已。”
    有人笑得咯咯地,扣他字眼,“你哪里呕血了,呕给我看看。”
    周乘既抬手,给她看他的袖子。咖啡渍之外,还有个烟灰燎的黄斑,他说就是他气得挂了她电话抽烟掉上去的。
    “你就这样去陈家赴会的?”妖娆正主,忽地抬手臂,甚至稍稍踮了踮脚尖,才够准确无疑地圈住他脖颈。
    周乘既一时不疑她是如何知道的。只觉得感官里,有什么孤孑的魂附在了他身上。
    凉凉的,柔软馥郁香气的。
    四目相对里,他凭着荡漾的本能把手去环腰的人托抱到镜前台盆上。
    呼啦啦,曲小姐的化妆包散了一地。
    里头的水乳精华,俱是玻璃瓶的。她都没来得及骂莽撞的人,你弄的,你给我……
    最重要的字眼被吞噬掉了。
    一点一点,连同曲开颜能呼吸的空气,都被头颅在上的人掠夺走了。
    周乘既电话里那样凶,曲开颜气他温柔镇静的品质全是装的。此刻,四片唇纠缠到一块去,被压制在光影之下的人推了他胸膛一下,周乘既才混沌初醒般地“嗯?”出声,思绪像疯狂汲取水源的海绵,一点点回弹回来。
    温柔沉寂的人,用目光寻问,气息追随,这才重新衔住她。
    曲开颜在他唇上任性咬了口,暂时格开的距离,彼此呼吸起伏,她怪他,“你宁愿承认你做傻事,也不愿意正面告白喜欢我。”
    “我不喜欢你,给你表姐微信?你装你表姐的口吻给我发微信,我打电话给你?”
    曲开颜得意便猖狂,“谁知道你。你万一就有喜欢人妇的癖好呢!”
    这一回,周乘既一手箍她的腰,一手扶在她脑后。看似扶,却像扣着她脑袋。
    让她无处可逃,也乖乖闭嘴。
    这个吻,蛰伏缱绻,耳鬓厮磨。
    直到曲开颜伏在他襟前短暂找回氧气时,故意把被吃花的口红的蹭他衣服上,一并怨怼他,“原来周工的好行头都留着上班穿的。”
    周乘既不动声色伸手抬她下巴,拨怀里的人正视他目光,“你扯。我明明穿给你看的。”
    曲开颜眼里有浮光一闪,八爪鱼地缠到他身上去。
    饶是周乘既有心理准备,依旧被扑过来的人弄得措手不及。
    有教养风度的周某人一心还惦记着是她闺蜜的地方,托抱着曲开颜,也温柔提醒她,“别闹。”
    曲开颜这点定力还是有的,她还不至于在盼盼这里折腾出什么动静来。
    只是她作妖穿的丝巾抹胸,身后系的是个活结。
    二人肢体纠缠间,身后的结松滑开了。
    桑蚕丝的方巾面,像浮云遮日般地盖住托抱人的脸。
    牵连着她一身的香气爬进他的骨血里。
    曲开颜一时惊喘,一时又笑意吟吟。
    不算大的化妆卫生间里,跌宕一阵脚步声,周乘既把妖精一般的人重搁回洗手台盆上,他依旧欺身来,足够的耐性与气力,随即发挥他谈判人的技巧,结案总结,最好签字画押,“所以,怎们说了?曲小姐。”
    “什么怎么说?”曲开颜要重新穿好,就得重新整理对折再系紧。她没回答他的问题呢,先叫他先出去。
    周乘既不听她,管她要他的答案。“是吗?”
    曲开颜以为他要问,是你男朋友了吗。
    结果,周乘既问的是,“我能说你是我女朋友了吗?”
    哼,果然男人都是自我动物。
    终究,曲开颜也不忸怩了,“是啦是啦。你先出去一下。”
    自我动物即刻宣示主权,周乘既名正言顺地杵在她眼前,“那都是你男朋友了,为什么还要出去。”
    这个人!
    去而复返的吻重新落下来,曲开颜一时大意,任由他们之间的那条丝巾滑落掉地上去,她一时惊一时咋的,想指使她唯一的旁观者给她捡起来呀。
    周乘既领命般地俯身去捞起那要命的丝巾,拈在手里,却不急着归还给着急的人。
    “穿这个也是给我看的,对不对?”
    曲开颜拒不承认,甚至吆三喝四,“快给我!”
    一身熨帖无误的人,把大小姐的荣耀也是短处捏在手里,他好好问,便要她好好答。
    被这个人严阵逼供般地问了两个回合,那头的人才马虎精地承认了,“是的,穿给你看的。”
    审讯一切程序正义的人,这才径直走过来,他没本事帮她把这丝巾再穿搭好,只无厘头地披在她肩上。随即密密的吻一路落下来,昏昏然里,周乘既摘开了曲开颜捂在胸前的手。
    “……呜……周乘既,你不准!”
    第34章
    曲开颜打小被家里纵容, 父亲及舅舅那套喜怒不形于色的教养,她全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。
    我开心我不开心,就得明明白白告诉你呀。
    直到这一刻,她在周乘既脸上, 悟出点什么。
    情绪不上脸的人真得很占便宜哎。
    明明是她吃了亏, 怎么会有人头一昂, 这么没事人的似的。
    他明明没轻没重咬得她丝丝麻麻地疼,他明明还扪住她,害她不禁出声。
    偏曲开颜仰头看他,气息跌跌绊绊, “喂, 你这什么表情, 不满意哦。”
    她记得她和他打语音电话的时候,盼盼说笑开颜的胸衣她穿不上,周乘既那会儿就听见的。
    曲开颜这个永远关不住的嘴, 她问他, 是不是不满意, “我告诉你哦,盼盼还一直羡慕我可以这么穿的。”大小姐压根不寄希望男人明白,小才是穿衣出片的王道。
    周乘既这个冷面王, 他撩撩她颈项边的长发, 没所谓地提醒她, “有时候可以不说话的,或者你下次可以耐住性子等等。”周乘既干脆教她一个心理战术, “越急着翻盘声张的人, 你越要平静对阵他。他会更急,急着告诉你更多, 你不知道的那种。”
    曲开颜此刻昏头转向,哪里晓得这个男人是教她矛头对着他的。只当他说教,拿手掌要推开他,未果。他们天生冷静派有这些说不明白的大道理,曲开颜有她无厘头且不必动脑子的不讲理。她不能由着他一个人为所欲为。于是,一条腿环他腰上,一只手,食指顺着他一丝不苟的纽扣往下去,乖张的沉默对视里,曲开颜想起昨晚和江岑聊画时的互呛。
    她不答应帮江岑画,因为他还在男人范畴。
    此刻,她的手指牵开拉链,撩拨到什么的时候,她无端笑出声。总之,她就是很双标,不喜欢江岑的男人范畴,又……很喜欢有人的男人范畴。
    曲开颜才要撤回手,却不知道她好不容易对阵的沉默,即刻生效了。有人逮住她的手,不让她收回,也在她耳边说什么。
    她一时没听清,要他重复一遍。
    周乘既头颅几乎压在她锁骨处,用他明明深谙是心理战术却也岌岌可危的理智告诉她,“我想带你走。”
    曲开颜却故意和他别苗头,笑得难得矜持且淑女,“干嘛,我不同意哦。”
    “周先生同我来往的时候,一直是那种正派的君子。怎么,原来君子也会急色的哦。”
    “那么,我不喜欢了。”
    她手被他扣住,她干脆狠狠捏了他一下。
    周乘既好像已经牢牢被她握在手心里,他一面来吻她,一面抱起她。
    两个人在房里厮闹得一身汗,也没有到那一步。周乘既撑手在她耳边,再所谓急色,也遵循别人的信仰和家教。
    这才勉强收拾理智,从曲开颜身边起身,好言哄她,即便不急这些,能不能也先从她朋友这里离开。
    周乘既去洗手间开水龙头洗了把脸,回来时,捡起她的化妆包。
    里头当真碎了好几瓶。
    曲开颜懒懒还躺在床边,怪他,“你得赔。”
    “嗯。”有人可有可无地应着。
    曲开颜再告诉周乘既,和他挂了电话,她生气摔了手机,镜头都摔闷裂了。
    周工冷静提醒她,“你这种情绪不稳定爱摔东西的,手机要戴保护壳,最不济,套个镜头膜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