夕从窗下来,照透了她小半侧身子,丰腴的肉体在纱衣里头娇柳一样无骨。
    闻望寒让她这一声低唤得不知是醒,还是怔。醒是朝前走了几步,停在了她不远处站着。怔是,望着她迟迟张不开嘴,连个名都没喊出来。
    和悠也在望着他,她眉目掩在背光,望着他的眼神儿,湖上拂暮的软柳儿一样晃啊晃。
    一晃一年半载,迟君千里的诀别,却念祈,再别相见。
    一晃几日不见,撕心裂肺地折辱,望而不得,口是心非。
    而此时,不用起风,亦无声言,落花满春水,疏柳映新塘。
    春水漪动。
    闻望寒不明自己此时喉中微梗的是何种字句,他只是顺着这种不解抬起手,试图去触摸她。
    可是。
    和悠眨了眨眼,回过神却避开了他的视线,手指放在了桌面上,将两个东西推到了他的面前。
    他顺着她的视线去看——
    “害我至此,你满意了?”
    八个字而已,也不复杂,也不拗口。
    可听到闻望寒的耳朵里,翻来覆去地从耳朵里穿过脑子,他也是怎么都听不明白。
    “你……在说什么?”
    不等他反应,她再次说道。“我想问你个问题。”
    闻望寒于是只能等她问。
    和悠看着桌面上的两个物件,声调平缓。“我对你哥,是个下贱的浊人母狗,对你两个弟弟,是不值钱的玩具。那我对你闻望寒而言,算什么?”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他的手不可察觉地微微一颤,他完全没想到会突然听到这个问题,脑子里一片空白。
    可不等他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,和悠就已然开了口。
    “我想……我对你而言,大概就是猫玩的老鼠吧?”
    “…我,不……”
    闻望寒只是说了两个字,可他甚至不知道这两个字后面应该跟什么,是否认?还是不理解?可他真的,完全听不懂。
    “都已经这个时候了,还何必装傻呢?”
    和悠轻吐出一口气,轻声笑了起来,撑起脸颊看着他,“一只老鼠如果被关起来了,猫逗了两下,就逗得不活了,猫也很少会去吃。我对你不过是一只这样被关起来的老鼠,你和你的兄弟们不一样,我被关着,你只会觉得无趣。无非就是正常的女人、把戏,你闻望寒已经玩够了。你只是享受玩弄玩虐老鼠的过程,而不是吃掉它。”
    “还不如干脆把我放了,玩一出欲擒故纵的好戏,既能欣赏着我带着一线希望苦苦挣扎、求而不得、被欺辱至绝境的惨状罢了。”
    和悠笑容更加浓了一些,“还能让我对你另眼相看,感恩你放我一条生路,被人玩死都不知道怎么个死法。”
    她拿起桌面上的荧心举起,看着那荧心在夕阳之下流光溢彩的美景,素来柔和的笑容被光影扭曲地说不出的冰冷。“啊,也怪我傻,早就该想到的。你哥哥他们那么找我,都找不到我。怎偏偏就让你找到了我,还特意演一处苦情戏码,专程送我一条生路?”
    “是这东西吧?”
    “是这东西,引导着你找到了我。也正是因为这东西——”她看着闻望寒,“你哥才能找到我,折磨小筹,折磨我。对啊,想想也是,你对你哥那么忠心耿耿、对你两个弟弟那么疼爱,怎么可能会为了我一个浊人,真的背叛他们?”
    “于是,你们才能在我最充满希望的时候,再次找到我、彻彻底底地摧毁我。你的兄弟们,也会因此而原谅你。然后,等你兄弟们来凌辱我的时候,你就可以像现在这样轻松出现,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……来惺惺作态地表现出你和他们是不同的。让我傻傻地自我感动,对你感激不尽,甚至对你投怀送抱?”
    “我承认,我对你曾有过那么一丝丝幻想或者别的什么。我承认,我误以为你和你那叁个兄弟有所不同。到了今时……我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可笑。怪我太笨,就没有仔细去想过,你那另外叁个兄弟都是这样的人渣,你闻望寒又怎么可能出淤泥而不染的与众不同了呢?”
    当啷——
    和悠将荧心随手扔在了他的脚下,那东西撞上他冰冷的战靴被弹开一些,静沉在地板上,暮光也吝啬,不肯照上去,只飘着几粒尘埃,凄苦地撒在四周。
    “你们兄弟四个,各个都是人渣变态。你闻望寒,甚至比他们过犹而不及。甚至,此时……”
    她迎着他的视线。
    “闻望寒……我最恨的,便是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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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大概有人要骂和悠了。
    别骂她。
    耐心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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