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后,徐徐并没有将小刀抽出来。
    在她脸上渐渐泛起一片不正常的浅青色之际,对上那双不起波澜却因为受到外力压迫而微微向外突起的杏目时,严令泽的意识像是突然回笼了。
    他猛地松手。
    徐徐同时张开嘴,不顾形象,大口呼吸。
    新鲜的空气一股脑儿地灌入肺部,刺激的徐徐忍不住干咳起来。
    一声接着一声,撞钟一样敲进严令泽的耳中。
    眉心不自然地跳动,男人眼中情绪复杂,徐徐却已经顾不上关心。
    双手搭在脖子上,她干脆就地蹲了下去。
    随着这个动作,本来已经露出一截在外的小刀也顺势掉了出来,落在地上,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。
    “铿锵!”
    严令泽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,闪烁金属光泽的刀刃映入眼帘,划破男人猛地皱缩到极致的瞳孔。
    “徐芝窈!”他又惊又怒地质问:“你想做什么?”
    徐徐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,听到严令泽的恶人先告状,差点儿笑岔了气。
    “做什么?”她迅速抄过刀柄,在严令泽即将有动作前。“这句话应该是我问您才对吧,严总。”
    “这对您起不了任何作用,我知道。”摇摇晃晃地站起身,徐徐毫不畏惧地抬眸与男人对视。“只是我总得谨慎些,给自己留条后路,您说是吧?。”
    这是严令泽头一次听到徐徐用这样阴阳怪气的声调说话。
    方才是属于盛怒之中,被情绪主宰了神智,这才彷佛失控的野兽一样,不管不顾地只想置眼前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于死地。
    然而现在冷静下来以后,严令泽自然不会再如此冲动。
    毕竟想让一个人消失的方法多的是,犯不着让自己的双手染上鲜血。
    对上男人泛着森然冷意的眸光,徐徐已经猜到他的想法。
    在某种程度上,可以说她低估了严令泽,不过会面临如今这进退维谷的窘境,徐徐也不是完全没有料到。
    既然最糟糕的情况已经发生,就只能临机应变。
    “罪犯尚有上法庭替自己辩驳的机会,我应该也能有吧?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,徐徐望着他。“至少,让我澄清一些事儿。”
    她一字一句,清楚地道。
    “做过的事,我认,没做过的事,我不认。”
    闻言,严令泽冷笑一声。
    他也很好奇徐徐能不能解释出个所以然来。
    “好。”后退一步,男人背靠桌沿,双臂交叉搭在胸前,长腿屈曲。“我听。”
    得到应许,徐徐仍不敢掉以轻心。
    她飞速在脑中组织着语言。
    “安若溪遇到的局不是我设计的。”知道自己在严令泽眼中恐怕已经成为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,徐徐决定赌一把让男人气到失去理智的原因。“让我的经纪人黄存技过去,是因为在赴你的约前我收到安若溪的信息,她觉得自己的经纪人有些不对劲。”
    “于是我让他查了下,发现今天有胡导组的局。”
    “你不关心这些大概不知道,胡导在我们圈子里名声很差,身边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有,不过仗着会攀关系又有点才气,还是吸引了不少想走捷径的孩子。”
    徐徐顿了顿。
    “安若溪传信息给我,意味着她信任我。”
    “虽然不敢肯定会发生什么,但冲着这份信任我就不能视而不见,所以才让黄存技过去看看。”
    说到这里,徐徐暂时停下。
    严令泽挑眉。
    “看不出来你还是路见不平会拔刀相助的类型啊。”
    这话讥讽的意味浓厚,徐徐知道响应不过自取其辱便没有理会,只是继续说下去。
    “至于会把安若溪介绍给您,的确出于私心。”
    “因为我需要一个……可以帮我顺利脱身的人。”徐徐斟酌着用词。“遇到安若溪是意外,但我相信,既然上天让我们在这时候认识,就是要给我一个解套的机会。”
    徐徐语气一变。
    “我跟在韦俊生身边那么多年,对于心有所属的男人会有什么表现再清楚不过了。”她的语气有些自暴自弃又隐隐带着挑衅。“您觉得自己那蹩脚的演技真能瞒过我吗,严总?”
    严令泽会和井弈认识,是因为井弈的妹妹井姗。
    因为心脏病的关系井姗得经常住院,恰好,那间医院就挂在严家的集团旗下。
    严令泽因缘际会与井姗认识,得知她就是井家的养女。
    当年为了要和京市的权贵结交,井家的夫妻在一场公益慈善活动中领养了一名女孩。
    然而在严令泽的圈子里,井家属于不入流的暴发户,与真正的名流世家相比要差得远了,且在严令泽看来,井家夫妻太过市侩,许是被过去穷苦的生活折磨怕了,基本上是哪里有钱就往哪里钻,使的手段低俗又粗糙,几次打交道下来让严令泽对他们的印象跌落谷底。
    哪怕在商言商,他也不想和井家的人扯上关系。
    出乎意料的是,井家夫妻人不咋地,养出来的两个孩子井弈和井姗却完全没有遗传到他们的缺点,一个斯文沉稳,一个温柔甜美,或许是因为没有和父母生活在一块儿的缘故,也没有染上那些不良的习惯和作态。
    尤其是井姗,整个人就像一张纯洁的白纸,与四周环境格格不入,却又不自觉地吸引了严令泽的目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