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里刀,暗中花。
    刀光纷纷扬扬充斥天地,如星河长流,如浩海倾倒,如烈火泯灭,在九玄分门的牌匾之下,披着黑氅的长老旋舞而起。楼石道看着他,仿佛看到了很久以前那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,踏歌而来,振袖而去。
    那种绝世的风采,透过时间的缝隙让后来者窥视到了一星半点。
    真可惜啊。
    楼石道想着,微微侧首,看了一眼雁门郡城外的方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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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雁门郡外,灵星祠。
    幽冷的星光洒落在这个小小的地方灵星祠前。此时,在祠前不知何时,站了一道身影。那是一道披着猩红斗篷的身影。
    很奇怪的一件事情,在这道身影的周围,天上的星辰光落下后却像为什么所扭曲一样,汇集着凝固在他的猩红斗篷之上,就像诸天的星辰成为了他斗篷上的装饰。而在他的周围,空间呈现出隐隐约约的一种,让人不舒服的扭曲。
    他站在那里,那片空间就陷入一种可怕的沉寂之中。
    就像,连天地都在敬畏着他。
    披着猩红斗篷的人微微打量了一下整座灵星祠,也不见得他有什么动作,灵星祠中白灰脱落的墙壁上一整片古老的文字便浮现出来了,融金般在墙上缓缓流动。随后,这里的一整片空间在冥冥中微微地一震。
    那种震动似乎是从地下传来的。
    随即的,整座灵星祠无声无息地化为了灰烬,连同那些仿佛被塑进墙壁本身的文字一起消失了,就像这里从来没有过一座灵星祠。
    而地面上,多了一个通道的入口。
    若君晚白厉半疯他们在这里,定然会觉得惊讶,因为当初他们逃出来的时候,整条通道明明已经崩塌了。然而此时这条通道又重新地出现了。
    披着猩红斗篷的人闲庭散步一般地走进了重现出来的暗道中。
    长长的天然石道左右两侧刻着冗长的《太乙录》。腥红斗篷伸手轻轻地从刻在墙上的文字上拂过。当他显得有些不真实的苍白指尖拂过的时候,整整的一大片漫长的经文在瞬间亮了起来。
    整条长长的石道在一瞬间被照亮,通明辉煌。
    那些经文在一瞬间爆发出来的力量足够杀死像叶羿那样强大的长老,可是披着猩红斗篷的人只是站着,只是看着,就像那不是带着森然杀机的阵法,而是迎接他到来的光芒,世界因他的意志而点亮。
    “有些熟悉,像是太乙的力量啊。”
    他收回手,在被激发的《太乙录》的照耀下,踏着一地的辉煌不紧不慢地走着。
    步伐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威严,他走在这地底的通道中,却像神明,像君王走在他的国度里。又或者说,他所到的地方,一切都是他的领土。
    “没想到啊……漫漫的长眠之后,太乙的力量竟然用在了这种地方。太乙你是我们之中最傲慢的人了,你若醒来看到这些不入流的力量,一定会觉得被冒犯了吧。”
    他说,口气带着一丝调侃,一丝轻快。
    只是很快的,他的语气又低沉了下来。
    “是我又糊涂了。真奇怪啊,我们约好了一起长眠,一起醒来,一起重新夺回我们的世界,可是为什么当我醒来的时候,你们都不在了呢?”
    他幽幽地叹了口气,整条通道的光芒在瞬间暗淡了下去。
    他的声音听上去似乎没有什么太强烈的感情,只是单纯地感叹而已,然而周围空间的震动却暴露了一些他真正的情绪,那种压抑隐晦的愤怒让空间在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了。
    随着他的走过,整条通道在他的背后缓缓地崩塌。
    ——这条通道本来就是已经崩塌的,只是因为他的意志,所以这里的时光回溯了。
    通道的尽头,厚重的玄铁之门在披着猩红斗篷的人面前自动地向两边滑开。沉重的铁门打开之后,潮湿寒冷的空气涌了进来,风声呼啸。
    他走了进去。
    这里面同叶秋生他们当初来的时候已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。
    在这地脉垂直撕裂的口子里,深黑的岩层依旧,黑水挟裹着冲毁一切的气势汹涌而流,万千的水花破碎碰撞,水声隆隆,如同浩大的奏乐。耸立着青铜圜土的孤岛依旧被铁索锁着沉在那滔滔的黑水之中。
    然而,有一把剑的虚影悬浮在黑水之上,那把剑就像钉住诸天的长锚,将那座青铜圜土钉住在水中。
    猩红的长袍翻卷着,神秘人站在悬崖的边缘,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黑水之中的那柄剑。
    而在他到来之前,一直静默悬浮的剑此时震动起来,狂风瞬间在这个巨大的地底空间中席卷了起来,从头顶上也传来也无数骨头碰撞时发出的,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。